印度北地之旅 2 捷普1

首站是捷普。

朝目的地一路前行，停下來讓大家上廁所時，已是清晨。在此有三個發現，一是牛羊馬之類的動物瘦骨嶙峋到一個不行，二是再怎樣便宜行事的建築物都要有幾何圖案來裝飾，三是偌大的地表就只有這幾間相鄰的建築物，地大到似乎是不知如何是好，在這不知如何是好之中，清麗的空氣是那樣地容光煥發，卻又有蕭瑟的感覺。在接下來的時間裡，上述觀察或想法進一步得到廣泛的印證。

巷弄之間

牆上家具廣告。（蘿拉╱攝影）

總之，來到了捷普。吃過早飯是自由時間，於是和蘿拉兩人到旅館附近閒晃，第一次看到大象做為交通工具，上面坐著人，並且載了一大堆樹枝。所有的店面都小小的，例如，理髮店。牆上有人畫了一堆家具，仔細一看，原來是要賣的，畫得還不是普通地仔細。我們在巷弄裡行走徘徊，有人閒聊，有人洗頭，是井水，有可愛的小男孩不避諱入蘿拉的鏡頭，後來卻演變成不離開，猜想他認為我們該給他錢。

是神祗抑羅剎？（蘿拉╱攝影）在不知名的公園裡，見到竹籐搭起的祭拜處，祭拜對象不知為何，印度有各式各樣的神祗不是嗎？牆面畫著橘紅色的神祗抑或羅剎，只見管理人脫了鞋在裡面很用心地照料，待他走了以後，我們不知道怎樣算是冒犯或不冒犯，忘了是否也以自己的方式拜幾拜。

捷普距離新德里 262 公里，以「粉紅城市」（Pink City）著稱，由 Kachhawaha 族最偉大的統治者也是天文學家 Sawai Jai Singh 王二世於 1727 年所打造，而粉紅這個顏色，是當時用在 Mughal 城市紅色砂岩建築的顏色表徵，在 1876 年威爾斯王子蒞臨時，重新粉刷過。

這座城市地屬拉賈斯坦省（Rajastan），Raja，王之謂也，-stan，行政區域單位，它不僅是古都，還是王都所在，如今是此省的首府，不僅保有許多古蹟，並且有其樸質的怡人風光，或許可以台南之於台灣、京都之於日本或奈良之於京都的境況相做比擬吧。我和蘿拉緩步穿梭在這昔日王都的巷弄間，與當地人共享坦蕩蕩的陽光與乾淨的風，偷得一個上午的愉快時光。

城市宮殿

城市宮殿正面。（蘿拉╱攝影）


城市宮殿內部。（蘿拉╱攝影）

下午到城市宮殿（City Palace）。走進城市宮殿，的的確確有一點點「粉」的感覺，建築物材質是原因之一吧。雖然是那麼地大、那麼地空曠，似乎很舒服，但原本生活在裡面的皇戚貴族如今不在其位，讓人更加感到若必須住在其中會有的壓迫感與窒息感。或許在這個階級森嚴的地方，井然有序的隔離，一切顯得理所當然，但若要我待在這個截然分成好幾個世界的地方，就算它空間如此開闊，但藉深呼吸透氣的頻率卻必然要大大地增加。

說是這麼說，但原本住在那裡的又不是我，而住在那裡的人是否也有人像我一樣只想要飛出去呢？就因為它大，應有盡有，或許不太有出去的需要，並且或許上上上個世紀的人不見得有世界何其廣大的念頭，房子多大，世界就多大，照此看來，這麼大的世界或許的確住得很痛快。

城市宮殿以其中庭、數不盡的房間、別致的通道、宮殿，成為此地最重要的地標。穿過宮殿會來到 Jantar Mantar，這是 Sawai Jai Singh 所建的五個天文台之一，有許多以石鑿成的天文設備，大部分至今仍能提供十分精確的資訊──不過此行並沒有到這個地方。

印度廟

印度廟。這是當地富商建造的廟宇。感想：貧富相差真懸殊。（蘿拉╱攝影）接著前往印度廟。印度廟建在山腰，是座白色建築物，主建物之外，旁邊還連著兩棟較低的建築物，也是白色的，應該是大理石吧，四面占地寬廣，有涼亭、草地之類事物。廟的上半部漸次升高削尖的樣子，讓人想到歐洲宗教建築的模樣，不知是否為印歐參揉下的產物，抑或是固有建築手法（都說是印度廟了，大概我想太多）。或許印度廟參雜了絲許歐洲身段，但走進裡面，感覺大大不同，與到過的任何地域相比都不同，它很簡單，只在大屋盡頭擺上供人參拜的佛像，不像漢文化圈一擺總是擺上十幾二十座，這裡就只兩尊立在那裡，共用一個聖壇，其他，就只有大理石打亮的光滑地面，入其地，或立或坐，沒有規定。龐大的屋身打造出根深蒂固的陰涼，打從烈日下一進來馬上暑氣大消，最令人坦然的是，這消暑的情調任何人都可以享用（看起來是這樣，也有可能是誤解）。環顧一圈之後，我去坐在屋角，看偌大石面上活動的人群。此處讓人自然而然心情平靜，在我看來，簡單之下有著並行的隆重與開放氣味。


坐在建築物的扶牆開講的印度女人。哪裡的扶牆不能坐？答案是吉隆坡，地點商店街。（蘿拉╱攝影）

廟的裡裡外外，活動的人很多，女人大多身著沙麗（Sari），簡單的、華麗的、陰沉的、亮眼的，各款各式所在多有，男人則做西式打扮。不知男人的傳統服裝為何，果然禮失求諸野，就父權社會裡的男女而言，女人是在野勢力嘛，一向就是受到拘束，不被准許擁抱規定之外的事物，以種種名目拒絕其進步，結果在脫離被殖民命運、擁抱現代的此刻，只見女人得以傳統服飾行走江湖，男人卻只能穿西式服裝。不過，這樣看來，該說是英國似乎沒有全面改造的意圖嗎，大概主要是以剝奪生產力為上。就這個角度而言，從古至今，有的政權比帝國主義時代的殖民國家還要惡劣，將魔爪伸入語言文化思想各個層面，剝奪得更為徹底又始終一無悔意，教人如何能不批判。

看過來看過去，沙麗女子加重我的出國感，帶著這個感覺回到飯店，吃過晚飯後，有個別開生面的節目等著我和蘿拉。

旅館屋頂

這個團在印度這邊除了有個導遊之外，還多了一個人，據信是當地老闆的弟弟，簡稱小老闆。這次的行程是新規畫的路線，第一次上場，因此這位小老闆隨團而行，看看有沒有什麼要做調整。或是這是行程有點鬆的原因吧，雖說閒閒漫步在每個景點對我來說沒什麼不好的，但這說詞是真的嗎？我想我疑心病很重。

那麼，晚飯後，小老闆就來問，加上導遊共四人到頂樓喝酒可乎。於是我們就去了印度的旅館頂樓。無論國內或國外，沒事誰會到旅館頂樓去，又怎麼能去，因此說是別開生面。

左下碗裡的黃色物體，就是我們的頂樓飲酒佐食。（蘿拉╱攝影）一開始是啤酒，接著是厚酒，印象中好像還有冰塊（會不會想太多了）。這是多少喝一點就好的情況，如果在台灣配的是花生，那我們也吃著他們就從旅館弄來的當地飲酒佐食，蘿拉說很好吃，最後還把沒吃完的要回房間慢慢吃。

言談之中，得知小老闆是喀什米爾人，當時喀什米爾局勢正緊張，我們兩個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，馬上劈哩叭啦提問。例如，現在去真的危險嗎？隨時都會開戰嗎？並不，小老闆說，並不是那個樣子的，並不是真的就會開戰，就算有事也要看地方，他家那邊或他們的旅遊路線都不會有事。然後又問喀什米爾與印度和巴基斯坦的關係之類的，由於他們一個是喀什米爾人、一個是印度人，感情似乎不錯，問這個題目或許有些敏感吧，想要深入地問又不曉得怎樣措辭較好，在彼此摸不著頭緒之下，只好冗長而籠統結束掉這段問答。事後小老闆說，哇，良辰美景，竟然一直談那掃興的事情。

說到良辰美景，旅館的屋頂的確很不錯，空蕩蕩的，遠眺無礙，或許由於座落在安靜的地方，並且是新建物，讓它加分不少。我對旅館屋頂當然沒有研究，但小老闆說，這是他從小到大走遍無數印度旅館裡最喜歡的一個屋頂。那麼，這就一定是真的嗎？不過也不必弄到相不相信那麼嚴重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