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天淋雨回家。
不知道為什麼,就是想淋雨。穿上尼龍製薄風衣,不理會時大時小的雨,啟動機車,踏上這不算短的路程。雨滴流竄,從安全帽,從衣沿。當風衣溼成薄紙般貼住身體時,想起告別高三的那一幕。
高中聯考結束,下了一場大雨。我和同樣拒絕父母陪考的S,喜孜孜地走在大雨裡。我們走了多遠,難以回溯,只記得分手告別時,雨已經停了。就這樣,我們一起告別了高中生活。告別高中生活時的那幕景致,生動地刻畫下一年來兩人交遊的心情印象,也預示此景不再。
若干年後,當我突發奇想前往德國時,S到機場送我。她給我一條史努比金鍊子、一張卡片。卡片上寫著,金鍊子是用來在沒錢時變賣用的。卡片上提到那一場瘋狂的雨,如此一段難於歸類的情誼。
如今與S已疏於聯絡。想要挑戰生養孩子一事的我,或許該去拜訪已有兩個孩子的S,一起看場雨。
2005-06-14
2005-05-05
我的國中生活與我家的店
如果要我簡述我的國中生活,我想說,我的國中生活是在看漫畫與管理書架中度過的。所謂書架,是一整個店面的書架。那時候我家開文具店加書店。
漫畫是最愛
1980 年代初期我進入國中,那也是台灣引進日本漫畫的首次黃金時期,版權執照由國立編譯館發出,每天出版十幾二十種。印象很清楚地,每天放學回到店裡,就每種拿一本,捧著厚厚一疊,走進櫃台,放在一邊的小木架上,等到稍微不忙的時候,就一本一本地看。當然是津津有味。之所以有印象,是因為我這麼自私自利好一段日子之後,妹妹終於發現其中的奧妙,很不服氣地說:「你每次都搶好位子,不公平啦!」我說:「你搶得到就來搶啊!」真是段黃金歲月,真是很缺手足之情哪……「好啦好啦,今天換你。」我應該說過這樣的話吧。不知道記憶是否被自己美化了。
來到店裡,是小學五年級。媽媽很熱心地介紹:「你們要不要看這個﹖大家都在看。」四個小孩就這樣一頭栽進漫畫的世界。當時流行玩文字接龍遊戲,歌詞、人名、成語,什麼都有人玩,我家別出心裁,玩的是接漫畫書名,而我,沒有敗過。所謂不敗,不僅僅是獨善其身,還要兼善天下才算數,對手山窮水盡時,我一定要想出答案哪,這才能顯得我不敗的厲害。由此也可見,當時出版了多少漫畫,才讓我能夠突破任何難關。當然也是我家生意好,任何銷路可能欠佳的漫畫,中盤商是絕對不會錯過我家的,除了我家,要賣到哪裡去呢﹖哇哈哈,飽食漫畫的因緣就是這樣來的。不過可惜,現在記不得多少了。
店小貨色全
照片裡的人站在櫃台裡,既然穿著制服,顯然是放學後晚間時分。後面牆上掛滿了東西。大致上整間店從頭到尾延伸到騎樓都是這個樣子。那間店面很小,才 10 多坪,設計很簡單,一側是玻璃櫃含櫃台,另一側是書架,後面是書架,門戶左右是玻璃櫃,中間是一長條直通到後面的平面展書台,其下是儲物櫃。我爸是使用空間的天才,是廢物利用的能手,也是雙手萬能的實踐者。天花板、空中、地面、壁面,當然還有騎樓,所有能利用的空間絕不會逃過他的法眼,逢年過節還要釘釘敲敲變出新空間來展示應時商品,店面雖有點紊亂,但應有盡有,只要客人說得出口,很少空手而回。
什麼匪夷所思的地方都能放東西,例如保麗龍,那麼大一塊,有一分厚、兩分厚、三分厚、四分厚、五分厚這麼多種,放在天花板夾層。例如麻將紙,要道林紙或薄牛皮紙任君指定,放在店面中間平面書台下面的櫃子裡。圖畫紙、白報紙、卡紙、馬糞紙、海報紙、厚紙板、皺紋紙,形形色色各安其位。各種公文夾,夾子在上面或中間,紙質或塑膠的,一箱一箱在進門處上面的夾層,要多少,都有。帳簿、紅白紙袋、彩色筆、鉛筆盒、信紙、日記本、筆墨硯紙、製圖用具,總之什麼都有。
瘋狂聖誕節
最離奇的是聖誕節將至的日子,光是聖誕樹就分一呎、一呎半、兩呎、三呎、四呎、五呎、六呎、七呎、八呎,是的,我記得我家賣過八呎高的聖誕樹,還當過助手跟著我爸去客戶的地方安裝聖誕樹、裝上吊飾。店裡頭吊飾琳瑯滿目就不用說了,那麼多的卡片要往哪裡擺呢﹖平面書台全都放上卡片自不待言,加上騎樓也不夠用,這時,整個玻璃櫃都架上直立的板子,全都拿來放卡片。全盛期大概一個月,夜復一夜,人潮總是洶湧,有一年聖誕夜前一天,半夜一點半客人才讓我們打烊。客人真是熱情哪。
這是近上元節照的。燈籠照例是掛在騎樓賣。此時燈籠所剩無幾。每年有三個水深火熱期,即聖誕節、過年、開學前後。我超愛這樣水深火熱、忙都忙不完的感覺,等著我結帳的人一個接著一個的感覺,我總是不會讓他們等太久、服務馬上到的感覺。現在想起來,還是非常興奮哩。
賣毛筆絕招
開學前後,是毛筆旺季。
我爸之前做過毛筆,熟知毛筆好壞差異,賣起毛筆能教人心甘情願掏出錢來買高價位的,而且非要他用口水舔過筆毛的不可。
「買毛筆。」通常是父母來買。
店裡不算十分明亮,放毛筆的玻璃櫃自己有一盞日光燈,賣筆時一定要打開它。
「要大楷、小楷、好的還是普通的﹖」通常我方是這麼接話的。
「大小楷都要。好的多少﹖普通的多少﹖」有的人這樣問。有的人這樣答:「普通的就好。」
表演從這裡開始。
「你的孩子剛開始學嗎﹖剛開始學的最好不要買太差的,因為筆毛分叉,寫出來的字當然就容易難看,剛開始學的人不會控制筆……」接著,我爸會拿出稍好的毛筆,取下筆套,用手指把筆毛隨便揉散開來,然後給對方看,說道:「你看,如果是好的筆,不管弄成怎樣,墨一沾就好了。」說著,把筆毛放進嘴裡,用口水舔一舔:「你看,只要沾一下墨就好了……」這時毛筆已經轉個方向,對著客人,客人會看到剛才亂七八糟的毛,現在已經伏順地貼在一起,而且筆尖是尖的,尖得沒有任何瑕疵。「不管怎麼寫都不會分叉,這樣不管怎樣,寫出來的字都不會太差。」說著,就在玻璃櫃上隨便擺弄筆毛,不管怎麼擺弄,筆毛始終是尖的。接下來,我爸會用兩根指頭把筆尖壓平。「筆尖的毛是齊的,這樣的筆寫起來字容易好看。」
這個實驗是真實的,沒有任何欺騙,客人就此信服也是當然的。當表演到此段落,就算本來只想買便宜毛筆的客人、隨便應付孩子課業需求的客人,也都會對自己的孩子在這方面的才華抱持希望、燃起信心。這時要考慮的是,買次好的還是最好的。本來打算隨便買買的客人,甚至會一直往上問價錢,帶很貴的筆回去。接著,不管買哪一種價位,帶走的那支筆一定要經過我爸爸口水的洗禮客人才肯依。
這個過程非常有趣,我百看不厭。竟然拿筆去沾口水,客人一定嚇一跳吧,可是經過我爸的連續動作加上口白,馬上就把口水的作用和墨連結在一起,幾個動作起落,口水的地位馬上從骯髒、不衛生躍升為神聖、不可侵犯、品質保證。真是經典。
開學人擠人
開學的日子接近時,我會把店裡的小東西擦一擦、整理一下,例如小記事本、筆記本什麼的。自動自發。總覺得迎接一個新的開始該做好這些事。我想這跟大多數國中生迎接開學的方式不太一樣。
話說開學日一回到店裡,店裡早就擠滿了人,誇張點說整條巷子的小學生、國中生和父母都陸陸續續走進店裡也不為過。放下書包,馬上加入數書套的行列。是的,人人都要書套,包課本的幾張、包簿子的幾張,數得飛快,心算也快,收錢找錢,鬧哄哄地,一個接一個,真是充滿活力的世界。數完書套,買參考書的人也多起來了,架上馬上就空了,這時我要馬上補書,才補上又空了,再補。這是個十分機動的世界。稍微空下來了,立刻去算哪一種剩幾本、哪一種沒了,向我爸報告,我爸會說,什麼叫多少本、什麼叫多少本,然後我就去打電話給書商。這真的有活著的感覺。
當我還不到上學的年紀時,我家也開書店。據我媽回憶彼時的開學日,她記得的是侯西泉。侯西泉的書根本不用上架,直接放在一旁一本接一本地賣。人人都要侯西泉。那種感覺一定非常充沛!在我的年代,侯西泉仍是書架上喊得出名號的人物,但風光應已不比昔日。因為我媽記得侯西泉,我也才一直記得這個名字,其他當時書架上的風雲人物則早就不記得了。不過只要你說得出來,我應該會有印象。
管書學打包
這左下角落是影印機。當時很少店家有影印機,一開始一張 A4 大概要 2 元,A3 的價格大概很恐怖,好一陣子價格才下降。當然我家的書架不是只賣參考書。什麼有的沒的,只要能退的書,我家都賣,例如爾雅、九歌、林白、國家、武陵,畫畫的、算命的、健康類、羅曼史、故事書、精裝紅皮中國古典文學、一些奇怪的出版社、當紅一時的,都有。唯一不能退還全套擺來賣的,是皇冠的瓊瑤。遠景的書不能退,所以我家沒賣。這些書也都歸我負責。我負責上架、下架、進書、退書。退書要填退書單,書名啦、單價啦,抄完之後把金額加一加,接著是把它們捆起來。有一天我爸說:「這些事以後就交給你。」抄抄書名、本數、單價,按按計算機加總,雖然有點煩(至少要加兩次,老天保佑兩次得到的數字一樣),畢竟也只是有點煩,但是他好像真的打算連捆書都交給我,示範了好幾次,什麼兩疊的話怎麼綁,寄到南部的話怎麼分放成四疊,繩子怎麼交錯、用力……嗯,問題就是我沒有這個「實」力呀,所以通常我把書堆成可以綁的樣子之後,就叫老爸來接力。至少我明白了繩子之運用奧妙。
在我爸和外務(送貨員或老闆兼)的談話中,我認識了商場算術的方法。我覺得那跟因數分解很像,也覺得所謂建構式數學應該就是這個樣子。但當時不可能想這麼多,只是知道,哦,這種情形可以這樣想,這樣想的確也算得出來,而且或許是更平易近人的計算方法。
跟作業再見
說到因式分解,我本來學得很差,考得當然很爛。大我兩年的姊姊跟媽媽告狀:「這很簡單,她根本沒念,所以考這麼爛。」我媽聽了就說,下次沒考多少分就怎樣。看來我家父母不認為顧店與念書之間有扞格之處。其實我也不認為啦。我向來不在意分數,念是一定念,考多少無所謂,但如果父母在意,就有所謂了。不知為何,全班幾乎滿江紅的數學期考,我考了 98 分,次高是 75 分。或許它證明,威嚇對小孩子是有用的。
小學六年級在店裡寫功課,站著寫功課,客人看到了,說:「這麼用功,難怪成績好。」明明只是寫功課,幹嘛酸溜溜地說什麼用不用功咧,從此我希望趕快上國中,因為國中生交什麼作業不是放學前才說,會早好幾天說,那就可以不在店裡做學校的事了。我下了一個決定,到時候若非不得已,絕不在店裡寫功課或念書。
背書小意思
一上國中,我就開始享受在上課時間寫作業的滋味,沒有老師會因此點我的名,要我專心上課。不是因為知道我回家之後都在店裡,而是因為成績優秀。
在家不念書,功課要怎麼好﹖如果下節課要考試,我就用上課前的下課十分鐘背完考試範圍,在上課鈴響之後、老師來之前,再背一次。無往不利。只能說,那種程度的課業是我的腦筋輕而易舉就能負荷的,但也僅止於那個程度,因為顯然,我並沒有長此以往都這麼厲害。我習慣了這個點到為止的模式,一點也沒有想要讓自己一直這麼厲害而再多付出一點心力的念頭。
不管表現出來的結果厲不厲害,我一直盡量不違背小學時做的決定,若非不得已,絕不在店裡寫作業和念書。這使得我只會兩種念書方式,一種是緊急式,一種是移動式,統而言之或許可以說是零碎式。只有十分鐘,一定要念完,這是緊急式。範圍太大了,十分鐘念不完,那就上學走路時多少念一點,後來上高中搭公車則演變成在公車上念,這是移動式。
話說不在店裡寫功課我應該是完全做到了,而如果非得在店裡背書,一定要走來走去才背得起來,如果要在店裡做計算題,一定要在客人之間抓空檔來做,一邊注意客人、一邊注意我的計算題,不然我就恍神了。
大二之後家裡沒開店了,我發現我不會坐在桌子前念書,我發現只有在移動時才能念得下書,我發現我只會使用零碎時間,這讓我到現在為止都還很容易在桌子前面虛耗掉很多時間,也讓我無法享用坐咖啡店的樂趣。我還在適應,我必須學習如何在安靜狀態下做點什麼事、如何一次只做一件事情,這要用掉我很多力氣。同時也變得懶惰,零碎式被遺棄到外太空去了。
老師謝謝你
我一直很喜歡理化老師。國二時,有一次她突然小考,出十題,只有我滿分。她在我的試卷上除了分數之外還寫上「good!」我喜出望外,並不是為了滿分,而是為了分數之外多出來的字跡,這可不是人人有的。當物理小組長的好友考 90 分,表現出很嫉妒的樣子(後來她出國當小留學生去了),這我當然也忘不了。
國一、國二都當數學小組長的我,國三時,理化老師跟數學導師要我,當物理小組長。我高興極了,可是糟糕又好笑的是,第一次由我在早自習抄題目到黑板小考時,我死得很難看。一共考五題,沒有一題我會,可是我竟然 20 分,為什麼﹖因為有一題我抄錯了,送分。這就是我與理化考師的第一次親密接觸,她哭笑不得。
關於理化老師,有一幕我永遠難忘。到了國三,凡事無所謂的我秉持一貫的應付水準,但想來大家漸漸開始用功了,似乎我隨時有可能被別人比下去。有一次,上完實驗課,應該只要值日生留下來收拾就好,但臨下課前,理化老師點我的名字說:「你等一下也留下來。」被老師點名,通常是笑不出來的,但被她點名,我真的好樂。趕忙託也要買便當的同學幫我買便當,然後我就留下來了。我以為留下來是要我收拾東西,結果她把我叫到前面,問我:「你想考上哪一所學校﹖」啊,真是意外的問題,這我從來沒有想過。我姊姊沒有考上第一志願,我爸要她去念商職夜間部。啊我咧,我並不在意去念商職夜間部,但面對這麼關心我的我所喜愛的老師,這種話畢竟說不出口。想了想,一共也只認識第一志願北一女,說北一總沒錯。「北一女吧。」我硬著頭皮回答。「那你要用功……」講了諸如此類的話。我聽了真是心花怒放。在奔回教室的路上,我笑得合不攏嘴。雖然我沒有因此就比較用功,但親愛的老師,你這樣關心我,我好感動而且感激,踏入社會這麼多年之後回想起這一幕,感激的成分尤其重。或許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我想要的關心。很深刻地。
理化老師從不打人,只有一次,只有一次例外,而那次我分到了,我沒有愁眉苦臉或哎哎叫,這唯一的一次我分到了,像中獎那樣雀躍。事情是這樣的。模擬考,一道很簡單的題目,零下多少度的冰塊變成多少度的水蒸氣需要多少熱量。這是很簡單的加減乘除,連這都不會,教她怎麼不生氣。說得這麼簡單,那我為什麼答錯了﹖因為題目規定汽化熱等於 540(單位恕我忘了),我沒看到,逕用 539 去算,所以錯了。排隊領打時,我想我心裡愉快地笑著,真的是三生有幸耶,只打這次,而我竟被打到了。不太記得了,搞不好她說:「你竟然也錯,不管原因是什麼,都該加倍處罰。」於是我是唯一被加倍處罰的,我只會更高興。
說到老師打人,我實在沒什麼印象,可能我真的幾乎沒被打過,但我的一個好友在上了五專之後說還常常夢到考壞被打,又驚又痛。十足惡夢。數學導師的籐條。
我遇到的老師都很好。導師有在收費補習,但她在課堂上說:「功課好的就不必了,某某人就不必了。」某某人就是我了。不會因為沒補習就大小眼。我弟弟則在小學就遇到很壞的老師,不參加補習,竟然被老師當眾拉他耳朵。年紀小的弟弟臉皮很薄,又沒做錯事,竟然被這樣對待,有一天跟我媽說:「我不想去學校。」我媽問出原因,說:「不然補習好了。」我弟說:「不要,我要跟惡勢力對抗。」多年之後才知道這件事的我,很為當時的弟弟心疼。老師的言行實在容易影響幼小的心靈,不分功課好壞、品性好壞。
我十分想念理化老師。是不是每個老師都有學生想念呢。讀高中時,有一天知道理化老師結婚了,高興得放學後馬上去買一束玫瑰、寫一張卡片,放在她的辦公桌上。當然也沒忘記跟她要結婚照。沒多久她寄來穿上婚紗的照片,很幸福的樣子。又若干年後,我家換地方開店,有一天晚上,突然她笑意盎然和一個男人出現在我家店前,想要買幾天前的報紙。我在心裡呆住了,意外地跟她打了招呼就去找報紙。不太記得我有多麼笨拙。她看起來非常愉快,我想她的婚姻生活一定很讚。老師,祝你永遠幸福。
報紙行銷術
來談報紙。我家賣各種大報、小報,中國時報、聯合報、民生報、工商日報、經濟日報、中央日報、台灣新生報、青年戰士報、中華日報、民眾日報、台灣時報,都有,當時晚報也不是如今氣若游絲的局面,大華晚報、民族晚報、自立晚報,也都有。印象中,當時大華、民族都賣得很好,可是漸漸突然怎麼不見了。
我家店面一早六點就開了,很多上班族經過,又或者公司的交通車以這裡為一站,這些經過或等車的人跟我媽這個社交高手打過招呼、聊過天之後,買報紙也就成了例行公事。每天買報紙,這筆錢花起來也很可觀,可是對這些人來說好像變成非買不可、不買不好意思了。據媽媽的感覺,當店面換房東接手時,這些上班族表現出大大鬆一口氣的樣子。
黨外雜誌潮
既然那是 1980 年代初期,黨外雜誌不可不提。多年以後回想,總覺得那個年代十分詭異。
我家什麼都賣,自然少不了黨外雜誌。黨外雜誌的銷售量十分驚人。當紅的時報周刊,我家每期進 50 本,逢年過節 200 本自不待言。黨外雜誌一個星期出好幾種,每種都進 30 或 50 本,一經查禁,就像一般雜誌逢年過節一樣,倍翻再倍翻,進 200 本。這樣可以知道黨外雜誌賣得比什麼時報周刊啦好得多得多。哪些人在買呢﹖寫到這裡還沒提的是,我家的店開在台北市時稱名人巷的忠孝東路四段 216 巷裡,既說是名人巷,除了照顧有錢人食衣住行的販夫走卒之外,最多的就是有錢人了。這是我的看法,客戶群是有錢人、中產階級、上班族,甚至演藝人員。誰在賣呢﹖以今天的說法來說,老闆深藍。因此藍綠是一樣的,有錢賺時,一般人很可能會先撇開可能無關生計大局的政治意識形態。
既然我家什麼都賣,那我當然什麼都有機會看,我爸也是什麼都看。不過當時我對黨外雜誌沒什麼興趣,那些被揭的事情、表現的手法,感覺實在八卦,對我而言太超現實了,可能直覺那些文章就是亂寫一通、胡說八道(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)。哪知事情實在就是那麼糟糕或有可能那麼糟糕。至於我爸的觀後感是什麼我就不知道了,有機會再試著問。
我家十分隨便,進量太大的雜誌沒地方放,總是隨便放在櫃台裡的地板上,被查禁的黨外雜誌也是這樣被對待,差只差在不公開陳列。要這樣偷偷摸摸賣地禁書,除了熟客之外,賣給其他人就需要判斷力了。爸媽的判斷力不是沒出過錯,當遇上國民黨派來的人,整疊還沒賣出去的都要交出去,著實賠了一筆錢。這風險是一定要承受的,因為錢是一定要賺的。有了經驗以後, 200 本一定分開放,這樣要是不小心誤判顧客屬性,賠得也少一點。
當年李敖也有作品被查禁,一樣,進書 200 本。被查禁書刊的銷售量實在驚人,這好似連著幾年,每星期都有好幾本暢銷書,是真的賣出去了而不是排行榜上真假難辨的數字,而且想來大部分是同一批人在買(消費能力也是驚人)。這些人吞了這麼多這樣的文章、報導,大致而言究竟影響為何,我實在很好奇。
大人休假去
在這樣黨外雜誌極出風頭的情況下,財源可以廣進的情況下,不知是我幾年級的夏天,爸媽毅然決然做出少賣幾本雜誌沒關係的決定,兩個人手牽手出門玩一、兩個禮拜去了。留下幾個小孩子照顧這麼一家應有盡有的店面,他們還真是放心啊。不過回想起來,爸媽懂得休假,實在是很進步也佷好,有益身心健康。畢竟玩要趁年輕哪。
在這段日子裡,無論書還是文具,叫貨、進貨都是我的工作,為什麼是這樣,我也不知道。
我記得,在這父母不在的日子裡,有一天我被一個客人弄到氣哭。詳情不記得,但很生氣是記得的,不過當然是客人走了才哭,沒理由哭給客人看。當時暗自打算,以後絕不做店面生意。但真的長大以後,覺得開店做生意也沒那麼糟。在任何環境工作,都可能遇到爛人。
沒有電視看
店裡沒有電視。好像上高中以後才有。有得看的時候,我已經一點看的興趣都沒有了。偶爾跟著看的時候,發現進廣告之前會打字幕提示,以前沒有這個,好不習慣。當時想的是,電視節目的表現方式竟然在我不在時做了改變。
那是港劇開始大行其道的年代。楚留香播出時間,萬巷皆空,半個客人也沒有,使得賺錢第一的爸媽決定每周的這個時間棄守店面,全家打道回府也看楚留香。
雖然沒有電視可看,可是因為有《你我他》、《台視周刊》等影視雜誌,所有明星動態我都瞭若指掌。同學在聊這些時,我說的比她們知道的多,同學不禁驚訝地問:「你不是沒看電視﹖怎麼都知道﹖」「雜誌上面有寫。」我可能有點得意。現在我也沒電視,我一樣知道很多劇情。媽媽問:「你不是沒電視﹖怎麼都知道﹖」「網路上有寫。」不過其實要知道劇情也不見得要看什麼才知道,如果上次回家和這次回家看的是同一部連續劇,接上完全沒問題,而且可以猜出沒看到的部分演了什麼。這就是我們的連續劇。
總之現在有電視可以看的時候,我的首選是卡通,我懷疑這是因為我最後的電視印象是卡通的緣故。
同學來當賊
開店免不了有賊。爸爸老生常談的過去經驗是,一名偷書賊履偷履敗,我爸履次諄諄教誨,最後這名書賊對他說:「我實在改不了,但是你對我這麼好,我答應你,以後絕不在你這裡下手。」然而事隔多年,我站在櫃台裡看到的情形是,我爸把兩個人叫到後面去,講了老半天,他們大概是表現出悔意了,我爸終於放他們走。他們走著走著經過我面前,嘴裡叨念的卻是「倒楣、愛說教」之類的話。
比較讓人不知如何是好的經驗是,同班同學在我家店裡下手。她拿的是明星劇照。當我看到媽媽在諄諄教誨時,只能當做不知道這件事。
我們小孩子全都沒有發現賊跡的能力,總覺得能發現別人偷偷摸摸藏東西是不可思議的事,而且看到了還不能馬上行動,要等到對方走出店門口才能絕地大反攻。我們欠缺這項能力,因此絕不可能去注意這類事情。這樣麻煩就來了。要是看漫畫的時候有賊被逮到,處罰通常是一個禮拜不准看漫畫,這是連坐法。這樣的處罰對我們幼小的心靈來說,實在十分嚴厲。處罰期間,有時候會趁著媽媽心情好,拗一、兩本來看。如果有當紅的漫畫出版了,我媽也會特准可以看這一本。她一定萬萬沒想到,當初推薦漫畫換得的結果是她得常常數落我們:「讀書有這麼用功就好了。」
畢業紀念冊
我的畢業紀念冊很大。我家就賣一堆嘛,但我沒選正規的畢業紀念冊來用,而是挑了菊八開的精裝筆記本。除了請同班同學留言,其他還找了一個在二年級分班時分成不同班的同學、一個在別班的小學同學,另外當然就是理化老師。
在畢業紀念冊上,意外發現要好同學之外的其他人怎麼看我。啊,當然都是很正面、很愉快啦。例如升上三年級很多人都變了,只有你沒變。例如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覺得你怎樣怎樣舒服的印象。例如希望考上同一所學校。例如從去你家買漫畫到同班坐在你隔壁的溫暖回味。例如在本子裡唱歌給我聽,調侃我到非洲會認不出我。有一些我以為彼此很熟,但從本子裡的留言看來並不熟的例子。有一些我不知道有沒有那麼熟的,從本子裡看來對方對我很用心,是很深刻的友情。總之認識人不是那麼容易的事,我第一次在這個課題上如此具體地上了一課,認識人要再多用一點腦筋。
聯考沒什麼
聯考沒什麼,因為我不在乎結果怎樣。可是學校完全放假後,導師跟媽媽說,別讓我待在店裡,應該讓我好好念一陣子。於是我真的放假了,自己一個人待在家裡好幾天,或幾個禮拜,忘記了。
但是我根本不會正常的念書方式。早上起來混一混就中午了,一邊吃飯一邊看好幾年來在我生活缺席的電視節目。接下來,不小心就會睡著。我還記得,我的昏睡症是從那個夏天開始有的。坐在椅子上,覺得頭很暈,腦子混亂成一團,然後睡著了。太無聊就拿弟弟學校的畢業紀念冊來翻(弟弟在同一年小學畢業),有一天突然翻到一個長得很清秀漂亮的女生,很無聊就拿起筆來寫信,大意是我沒有惡意,只是覺得你很漂亮,寫信稱讚一下。寫完就拿去寄。啊,我學不會在沒有壓力的情況下念書,盡做些無聊事。說實在的,在店裡抓空檔做幾道題目,可能比自己待在家裡念有用多了。
然後,我就拒絕陪考地去考高中聯招了。要考很多種,因為據說沒考上第一志願就別念高中。接下來考五專,我已經沒有在念書了,想說考壞也沒關係,商職一定考得上,不會沒學校念。考商職時我姊陪我去考,我們人手一本武俠小說。哎,成績又不差還繳這麼多種報名費也是少見吧。
結果我高中沒考上第一志願,五專考得很差,商職成績倒不錯,我為了要讀廣告科還是綜合商業科跟我爸磨姑了老半天。爸爸說,念商的以後比較好找事。那不用說,我當然是想念另一種,不過我當然不可能堅持己見,可能就是填綜商科吧。然後劇情直轉急下。
話說我爸認為女生高學歷沒什麼好處,並且他需要看店人手,因此才會定下非第一志願不可的規矩,因此我姊去念夜間部,這樣白天就多一個人手,至於我,應該是讀日間部,繼續晚班的生活,可以和我姊換班。對此我沒有什麼意見,看向未來,隨便怎樣都可以,念什麼應該沒差吧。事後媽媽告訴我,我姊跟爸爸說,家裡有一個人這樣就可以了,堅持讓我讀高中。其實不管讀什麼,反正都是讀白天的,對家裡來說都是晚班,根本沒差。所以重點是我姊的堅持,因為我家凡事講求公平,當事人的她要是沒說話,誰又有資格改變遊戲規則。
於是我就去念高中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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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進難忘的 216 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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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到店裡,是小學五年級。媽媽很熱心地介紹:「你們要不要看這個﹖大家都在看。」四個小孩就這樣一頭栽進漫畫的世界。當時流行玩文字接龍遊戲,歌詞、人名、成語,什麼都有人玩,我家別出心裁,玩的是接漫畫書名,而我,沒有敗過。所謂不敗,不僅僅是獨善其身,還要兼善天下才算數,對手山窮水盡時,我一定要想出答案哪,這才能顯得我不敗的厲害。由此也可見,當時出版了多少漫畫,才讓我能夠突破任何難關。當然也是我家生意好,任何銷路可能欠佳的漫畫,中盤商是絕對不會錯過我家的,除了我家,要賣到哪裡去呢﹖哇哈哈,飽食漫畫的因緣就是這樣來的。不過可惜,現在記不得多少了。
店小貨色全

什麼匪夷所思的地方都能放東西,例如保麗龍,那麼大一塊,有一分厚、兩分厚、三分厚、四分厚、五分厚這麼多種,放在天花板夾層。例如麻將紙,要道林紙或薄牛皮紙任君指定,放在店面中間平面書台下面的櫃子裡。圖畫紙、白報紙、卡紙、馬糞紙、海報紙、厚紙板、皺紋紙,形形色色各安其位。各種公文夾,夾子在上面或中間,紙質或塑膠的,一箱一箱在進門處上面的夾層,要多少,都有。帳簿、紅白紙袋、彩色筆、鉛筆盒、信紙、日記本、筆墨硯紙、製圖用具,總之什麼都有。
瘋狂聖誕節
最離奇的是聖誕節將至的日子,光是聖誕樹就分一呎、一呎半、兩呎、三呎、四呎、五呎、六呎、七呎、八呎,是的,我記得我家賣過八呎高的聖誕樹,還當過助手跟著我爸去客戶的地方安裝聖誕樹、裝上吊飾。店裡頭吊飾琳瑯滿目就不用說了,那麼多的卡片要往哪裡擺呢﹖平面書台全都放上卡片自不待言,加上騎樓也不夠用,這時,整個玻璃櫃都架上直立的板子,全都拿來放卡片。全盛期大概一個月,夜復一夜,人潮總是洶湧,有一年聖誕夜前一天,半夜一點半客人才讓我們打烊。客人真是熱情哪。

賣毛筆絕招
開學前後,是毛筆旺季。
我爸之前做過毛筆,熟知毛筆好壞差異,賣起毛筆能教人心甘情願掏出錢來買高價位的,而且非要他用口水舔過筆毛的不可。
「買毛筆。」通常是父母來買。
店裡不算十分明亮,放毛筆的玻璃櫃自己有一盞日光燈,賣筆時一定要打開它。
「要大楷、小楷、好的還是普通的﹖」通常我方是這麼接話的。
「大小楷都要。好的多少﹖普通的多少﹖」有的人這樣問。有的人這樣答:「普通的就好。」
表演從這裡開始。
「你的孩子剛開始學嗎﹖剛開始學的最好不要買太差的,因為筆毛分叉,寫出來的字當然就容易難看,剛開始學的人不會控制筆……」接著,我爸會拿出稍好的毛筆,取下筆套,用手指把筆毛隨便揉散開來,然後給對方看,說道:「你看,如果是好的筆,不管弄成怎樣,墨一沾就好了。」說著,把筆毛放進嘴裡,用口水舔一舔:「你看,只要沾一下墨就好了……」這時毛筆已經轉個方向,對著客人,客人會看到剛才亂七八糟的毛,現在已經伏順地貼在一起,而且筆尖是尖的,尖得沒有任何瑕疵。「不管怎麼寫都不會分叉,這樣不管怎樣,寫出來的字都不會太差。」說著,就在玻璃櫃上隨便擺弄筆毛,不管怎麼擺弄,筆毛始終是尖的。接下來,我爸會用兩根指頭把筆尖壓平。「筆尖的毛是齊的,這樣的筆寫起來字容易好看。」
這個實驗是真實的,沒有任何欺騙,客人就此信服也是當然的。當表演到此段落,就算本來只想買便宜毛筆的客人、隨便應付孩子課業需求的客人,也都會對自己的孩子在這方面的才華抱持希望、燃起信心。這時要考慮的是,買次好的還是最好的。本來打算隨便買買的客人,甚至會一直往上問價錢,帶很貴的筆回去。接著,不管買哪一種價位,帶走的那支筆一定要經過我爸爸口水的洗禮客人才肯依。
這個過程非常有趣,我百看不厭。竟然拿筆去沾口水,客人一定嚇一跳吧,可是經過我爸的連續動作加上口白,馬上就把口水的作用和墨連結在一起,幾個動作起落,口水的地位馬上從骯髒、不衛生躍升為神聖、不可侵犯、品質保證。真是經典。
開學人擠人
開學的日子接近時,我會把店裡的小東西擦一擦、整理一下,例如小記事本、筆記本什麼的。自動自發。總覺得迎接一個新的開始該做好這些事。我想這跟大多數國中生迎接開學的方式不太一樣。
話說開學日一回到店裡,店裡早就擠滿了人,誇張點說整條巷子的小學生、國中生和父母都陸陸續續走進店裡也不為過。放下書包,馬上加入數書套的行列。是的,人人都要書套,包課本的幾張、包簿子的幾張,數得飛快,心算也快,收錢找錢,鬧哄哄地,一個接一個,真是充滿活力的世界。數完書套,買參考書的人也多起來了,架上馬上就空了,這時我要馬上補書,才補上又空了,再補。這是個十分機動的世界。稍微空下來了,立刻去算哪一種剩幾本、哪一種沒了,向我爸報告,我爸會說,什麼叫多少本、什麼叫多少本,然後我就去打電話給書商。這真的有活著的感覺。
當我還不到上學的年紀時,我家也開書店。據我媽回憶彼時的開學日,她記得的是侯西泉。侯西泉的書根本不用上架,直接放在一旁一本接一本地賣。人人都要侯西泉。那種感覺一定非常充沛!在我的年代,侯西泉仍是書架上喊得出名號的人物,但風光應已不比昔日。因為我媽記得侯西泉,我也才一直記得這個名字,其他當時書架上的風雲人物則早就不記得了。不過只要你說得出來,我應該會有印象。
管書學打包

在我爸和外務(送貨員或老闆兼)的談話中,我認識了商場算術的方法。我覺得那跟因數分解很像,也覺得所謂建構式數學應該就是這個樣子。但當時不可能想這麼多,只是知道,哦,這種情形可以這樣想,這樣想的確也算得出來,而且或許是更平易近人的計算方法。
跟作業再見
說到因式分解,我本來學得很差,考得當然很爛。大我兩年的姊姊跟媽媽告狀:「這很簡單,她根本沒念,所以考這麼爛。」我媽聽了就說,下次沒考多少分就怎樣。看來我家父母不認為顧店與念書之間有扞格之處。其實我也不認為啦。我向來不在意分數,念是一定念,考多少無所謂,但如果父母在意,就有所謂了。不知為何,全班幾乎滿江紅的數學期考,我考了 98 分,次高是 75 分。或許它證明,威嚇對小孩子是有用的。
小學六年級在店裡寫功課,站著寫功課,客人看到了,說:「這麼用功,難怪成績好。」明明只是寫功課,幹嘛酸溜溜地說什麼用不用功咧,從此我希望趕快上國中,因為國中生交什麼作業不是放學前才說,會早好幾天說,那就可以不在店裡做學校的事了。我下了一個決定,到時候若非不得已,絕不在店裡寫功課或念書。
背書小意思
一上國中,我就開始享受在上課時間寫作業的滋味,沒有老師會因此點我的名,要我專心上課。不是因為知道我回家之後都在店裡,而是因為成績優秀。
在家不念書,功課要怎麼好﹖如果下節課要考試,我就用上課前的下課十分鐘背完考試範圍,在上課鈴響之後、老師來之前,再背一次。無往不利。只能說,那種程度的課業是我的腦筋輕而易舉就能負荷的,但也僅止於那個程度,因為顯然,我並沒有長此以往都這麼厲害。我習慣了這個點到為止的模式,一點也沒有想要讓自己一直這麼厲害而再多付出一點心力的念頭。
不管表現出來的結果厲不厲害,我一直盡量不違背小學時做的決定,若非不得已,絕不在店裡寫作業和念書。這使得我只會兩種念書方式,一種是緊急式,一種是移動式,統而言之或許可以說是零碎式。只有十分鐘,一定要念完,這是緊急式。範圍太大了,十分鐘念不完,那就上學走路時多少念一點,後來上高中搭公車則演變成在公車上念,這是移動式。
話說不在店裡寫功課我應該是完全做到了,而如果非得在店裡背書,一定要走來走去才背得起來,如果要在店裡做計算題,一定要在客人之間抓空檔來做,一邊注意客人、一邊注意我的計算題,不然我就恍神了。
大二之後家裡沒開店了,我發現我不會坐在桌子前念書,我發現只有在移動時才能念得下書,我發現我只會使用零碎時間,這讓我到現在為止都還很容易在桌子前面虛耗掉很多時間,也讓我無法享用坐咖啡店的樂趣。我還在適應,我必須學習如何在安靜狀態下做點什麼事、如何一次只做一件事情,這要用掉我很多力氣。同時也變得懶惰,零碎式被遺棄到外太空去了。
老師謝謝你
我一直很喜歡理化老師。國二時,有一次她突然小考,出十題,只有我滿分。她在我的試卷上除了分數之外還寫上「good!」我喜出望外,並不是為了滿分,而是為了分數之外多出來的字跡,這可不是人人有的。當物理小組長的好友考 90 分,表現出很嫉妒的樣子(後來她出國當小留學生去了),這我當然也忘不了。
國一、國二都當數學小組長的我,國三時,理化老師跟數學導師要我,當物理小組長。我高興極了,可是糟糕又好笑的是,第一次由我在早自習抄題目到黑板小考時,我死得很難看。一共考五題,沒有一題我會,可是我竟然 20 分,為什麼﹖因為有一題我抄錯了,送分。這就是我與理化考師的第一次親密接觸,她哭笑不得。
關於理化老師,有一幕我永遠難忘。到了國三,凡事無所謂的我秉持一貫的應付水準,但想來大家漸漸開始用功了,似乎我隨時有可能被別人比下去。有一次,上完實驗課,應該只要值日生留下來收拾就好,但臨下課前,理化老師點我的名字說:「你等一下也留下來。」被老師點名,通常是笑不出來的,但被她點名,我真的好樂。趕忙託也要買便當的同學幫我買便當,然後我就留下來了。我以為留下來是要我收拾東西,結果她把我叫到前面,問我:「你想考上哪一所學校﹖」啊,真是意外的問題,這我從來沒有想過。我姊姊沒有考上第一志願,我爸要她去念商職夜間部。啊我咧,我並不在意去念商職夜間部,但面對這麼關心我的我所喜愛的老師,這種話畢竟說不出口。想了想,一共也只認識第一志願北一女,說北一總沒錯。「北一女吧。」我硬著頭皮回答。「那你要用功……」講了諸如此類的話。我聽了真是心花怒放。在奔回教室的路上,我笑得合不攏嘴。雖然我沒有因此就比較用功,但親愛的老師,你這樣關心我,我好感動而且感激,踏入社會這麼多年之後回想起這一幕,感激的成分尤其重。或許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我想要的關心。很深刻地。
理化老師從不打人,只有一次,只有一次例外,而那次我分到了,我沒有愁眉苦臉或哎哎叫,這唯一的一次我分到了,像中獎那樣雀躍。事情是這樣的。模擬考,一道很簡單的題目,零下多少度的冰塊變成多少度的水蒸氣需要多少熱量。這是很簡單的加減乘除,連這都不會,教她怎麼不生氣。說得這麼簡單,那我為什麼答錯了﹖因為題目規定汽化熱等於 540(單位恕我忘了),我沒看到,逕用 539 去算,所以錯了。排隊領打時,我想我心裡愉快地笑著,真的是三生有幸耶,只打這次,而我竟被打到了。不太記得了,搞不好她說:「你竟然也錯,不管原因是什麼,都該加倍處罰。」於是我是唯一被加倍處罰的,我只會更高興。
說到老師打人,我實在沒什麼印象,可能我真的幾乎沒被打過,但我的一個好友在上了五專之後說還常常夢到考壞被打,又驚又痛。十足惡夢。數學導師的籐條。
我遇到的老師都很好。導師有在收費補習,但她在課堂上說:「功課好的就不必了,某某人就不必了。」某某人就是我了。不會因為沒補習就大小眼。我弟弟則在小學就遇到很壞的老師,不參加補習,竟然被老師當眾拉他耳朵。年紀小的弟弟臉皮很薄,又沒做錯事,竟然被這樣對待,有一天跟我媽說:「我不想去學校。」我媽問出原因,說:「不然補習好了。」我弟說:「不要,我要跟惡勢力對抗。」多年之後才知道這件事的我,很為當時的弟弟心疼。老師的言行實在容易影響幼小的心靈,不分功課好壞、品性好壞。
我十分想念理化老師。是不是每個老師都有學生想念呢。讀高中時,有一天知道理化老師結婚了,高興得放學後馬上去買一束玫瑰、寫一張卡片,放在她的辦公桌上。當然也沒忘記跟她要結婚照。沒多久她寄來穿上婚紗的照片,很幸福的樣子。又若干年後,我家換地方開店,有一天晚上,突然她笑意盎然和一個男人出現在我家店前,想要買幾天前的報紙。我在心裡呆住了,意外地跟她打了招呼就去找報紙。不太記得我有多麼笨拙。她看起來非常愉快,我想她的婚姻生活一定很讚。老師,祝你永遠幸福。
報紙行銷術
來談報紙。我家賣各種大報、小報,中國時報、聯合報、民生報、工商日報、經濟日報、中央日報、台灣新生報、青年戰士報、中華日報、民眾日報、台灣時報,都有,當時晚報也不是如今氣若游絲的局面,大華晚報、民族晚報、自立晚報,也都有。印象中,當時大華、民族都賣得很好,可是漸漸突然怎麼不見了。
我家店面一早六點就開了,很多上班族經過,又或者公司的交通車以這裡為一站,這些經過或等車的人跟我媽這個社交高手打過招呼、聊過天之後,買報紙也就成了例行公事。每天買報紙,這筆錢花起來也很可觀,可是對這些人來說好像變成非買不可、不買不好意思了。據媽媽的感覺,當店面換房東接手時,這些上班族表現出大大鬆一口氣的樣子。
黨外雜誌潮
既然那是 1980 年代初期,黨外雜誌不可不提。多年以後回想,總覺得那個年代十分詭異。
我家什麼都賣,自然少不了黨外雜誌。黨外雜誌的銷售量十分驚人。當紅的時報周刊,我家每期進 50 本,逢年過節 200 本自不待言。黨外雜誌一個星期出好幾種,每種都進 30 或 50 本,一經查禁,就像一般雜誌逢年過節一樣,倍翻再倍翻,進 200 本。這樣可以知道黨外雜誌賣得比什麼時報周刊啦好得多得多。哪些人在買呢﹖寫到這裡還沒提的是,我家的店開在台北市時稱名人巷的忠孝東路四段 216 巷裡,既說是名人巷,除了照顧有錢人食衣住行的販夫走卒之外,最多的就是有錢人了。這是我的看法,客戶群是有錢人、中產階級、上班族,甚至演藝人員。誰在賣呢﹖以今天的說法來說,老闆深藍。因此藍綠是一樣的,有錢賺時,一般人很可能會先撇開可能無關生計大局的政治意識形態。
既然我家什麼都賣,那我當然什麼都有機會看,我爸也是什麼都看。不過當時我對黨外雜誌沒什麼興趣,那些被揭的事情、表現的手法,感覺實在八卦,對我而言太超現實了,可能直覺那些文章就是亂寫一通、胡說八道(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)。哪知事情實在就是那麼糟糕或有可能那麼糟糕。至於我爸的觀後感是什麼我就不知道了,有機會再試著問。
我家十分隨便,進量太大的雜誌沒地方放,總是隨便放在櫃台裡的地板上,被查禁的黨外雜誌也是這樣被對待,差只差在不公開陳列。要這樣偷偷摸摸賣地禁書,除了熟客之外,賣給其他人就需要判斷力了。爸媽的判斷力不是沒出過錯,當遇上國民黨派來的人,整疊還沒賣出去的都要交出去,著實賠了一筆錢。這風險是一定要承受的,因為錢是一定要賺的。有了經驗以後, 200 本一定分開放,這樣要是不小心誤判顧客屬性,賠得也少一點。
當年李敖也有作品被查禁,一樣,進書 200 本。被查禁書刊的銷售量實在驚人,這好似連著幾年,每星期都有好幾本暢銷書,是真的賣出去了而不是排行榜上真假難辨的數字,而且想來大部分是同一批人在買(消費能力也是驚人)。這些人吞了這麼多這樣的文章、報導,大致而言究竟影響為何,我實在很好奇。
大人休假去
在這樣黨外雜誌極出風頭的情況下,財源可以廣進的情況下,不知是我幾年級的夏天,爸媽毅然決然做出少賣幾本雜誌沒關係的決定,兩個人手牽手出門玩一、兩個禮拜去了。留下幾個小孩子照顧這麼一家應有盡有的店面,他們還真是放心啊。不過回想起來,爸媽懂得休假,實在是很進步也佷好,有益身心健康。畢竟玩要趁年輕哪。
在這段日子裡,無論書還是文具,叫貨、進貨都是我的工作,為什麼是這樣,我也不知道。
我記得,在這父母不在的日子裡,有一天我被一個客人弄到氣哭。詳情不記得,但很生氣是記得的,不過當然是客人走了才哭,沒理由哭給客人看。當時暗自打算,以後絕不做店面生意。但真的長大以後,覺得開店做生意也沒那麼糟。在任何環境工作,都可能遇到爛人。
沒有電視看
店裡沒有電視。好像上高中以後才有。有得看的時候,我已經一點看的興趣都沒有了。偶爾跟著看的時候,發現進廣告之前會打字幕提示,以前沒有這個,好不習慣。當時想的是,電視節目的表現方式竟然在我不在時做了改變。
那是港劇開始大行其道的年代。楚留香播出時間,萬巷皆空,半個客人也沒有,使得賺錢第一的爸媽決定每周的這個時間棄守店面,全家打道回府也看楚留香。
雖然沒有電視可看,可是因為有《你我他》、《台視周刊》等影視雜誌,所有明星動態我都瞭若指掌。同學在聊這些時,我說的比她們知道的多,同學不禁驚訝地問:「你不是沒看電視﹖怎麼都知道﹖」「雜誌上面有寫。」我可能有點得意。現在我也沒電視,我一樣知道很多劇情。媽媽問:「你不是沒電視﹖怎麼都知道﹖」「網路上有寫。」不過其實要知道劇情也不見得要看什麼才知道,如果上次回家和這次回家看的是同一部連續劇,接上完全沒問題,而且可以猜出沒看到的部分演了什麼。這就是我們的連續劇。
總之現在有電視可以看的時候,我的首選是卡通,我懷疑這是因為我最後的電視印象是卡通的緣故。
同學來當賊
開店免不了有賊。爸爸老生常談的過去經驗是,一名偷書賊履偷履敗,我爸履次諄諄教誨,最後這名書賊對他說:「我實在改不了,但是你對我這麼好,我答應你,以後絕不在你這裡下手。」然而事隔多年,我站在櫃台裡看到的情形是,我爸把兩個人叫到後面去,講了老半天,他們大概是表現出悔意了,我爸終於放他們走。他們走著走著經過我面前,嘴裡叨念的卻是「倒楣、愛說教」之類的話。
比較讓人不知如何是好的經驗是,同班同學在我家店裡下手。她拿的是明星劇照。當我看到媽媽在諄諄教誨時,只能當做不知道這件事。
我們小孩子全都沒有發現賊跡的能力,總覺得能發現別人偷偷摸摸藏東西是不可思議的事,而且看到了還不能馬上行動,要等到對方走出店門口才能絕地大反攻。我們欠缺這項能力,因此絕不可能去注意這類事情。這樣麻煩就來了。要是看漫畫的時候有賊被逮到,處罰通常是一個禮拜不准看漫畫,這是連坐法。這樣的處罰對我們幼小的心靈來說,實在十分嚴厲。處罰期間,有時候會趁著媽媽心情好,拗一、兩本來看。如果有當紅的漫畫出版了,我媽也會特准可以看這一本。她一定萬萬沒想到,當初推薦漫畫換得的結果是她得常常數落我們:「讀書有這麼用功就好了。」
畢業紀念冊
我的畢業紀念冊很大。我家就賣一堆嘛,但我沒選正規的畢業紀念冊來用,而是挑了菊八開的精裝筆記本。除了請同班同學留言,其他還找了一個在二年級分班時分成不同班的同學、一個在別班的小學同學,另外當然就是理化老師。
在畢業紀念冊上,意外發現要好同學之外的其他人怎麼看我。啊,當然都是很正面、很愉快啦。例如升上三年級很多人都變了,只有你沒變。例如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覺得你怎樣怎樣舒服的印象。例如希望考上同一所學校。例如從去你家買漫畫到同班坐在你隔壁的溫暖回味。例如在本子裡唱歌給我聽,調侃我到非洲會認不出我。有一些我以為彼此很熟,但從本子裡的留言看來並不熟的例子。有一些我不知道有沒有那麼熟的,從本子裡看來對方對我很用心,是很深刻的友情。總之認識人不是那麼容易的事,我第一次在這個課題上如此具體地上了一課,認識人要再多用一點腦筋。
聯考沒什麼
聯考沒什麼,因為我不在乎結果怎樣。可是學校完全放假後,導師跟媽媽說,別讓我待在店裡,應該讓我好好念一陣子。於是我真的放假了,自己一個人待在家裡好幾天,或幾個禮拜,忘記了。
但是我根本不會正常的念書方式。早上起來混一混就中午了,一邊吃飯一邊看好幾年來在我生活缺席的電視節目。接下來,不小心就會睡著。我還記得,我的昏睡症是從那個夏天開始有的。坐在椅子上,覺得頭很暈,腦子混亂成一團,然後睡著了。太無聊就拿弟弟學校的畢業紀念冊來翻(弟弟在同一年小學畢業),有一天突然翻到一個長得很清秀漂亮的女生,很無聊就拿起筆來寫信,大意是我沒有惡意,只是覺得你很漂亮,寫信稱讚一下。寫完就拿去寄。啊,我學不會在沒有壓力的情況下念書,盡做些無聊事。說實在的,在店裡抓空檔做幾道題目,可能比自己待在家裡念有用多了。
然後,我就拒絕陪考地去考高中聯招了。要考很多種,因為據說沒考上第一志願就別念高中。接下來考五專,我已經沒有在念書了,想說考壞也沒關係,商職一定考得上,不會沒學校念。考商職時我姊陪我去考,我們人手一本武俠小說。哎,成績又不差還繳這麼多種報名費也是少見吧。
結果我高中沒考上第一志願,五專考得很差,商職成績倒不錯,我為了要讀廣告科還是綜合商業科跟我爸磨姑了老半天。爸爸說,念商的以後比較好找事。那不用說,我當然是想念另一種,不過我當然不可能堅持己見,可能就是填綜商科吧。然後劇情直轉急下。
話說我爸認為女生高學歷沒什麼好處,並且他需要看店人手,因此才會定下非第一志願不可的規矩,因此我姊去念夜間部,這樣白天就多一個人手,至於我,應該是讀日間部,繼續晚班的生活,可以和我姊換班。對此我沒有什麼意見,看向未來,隨便怎樣都可以,念什麼應該沒差吧。事後媽媽告訴我,我姊跟爸爸說,家裡有一個人這樣就可以了,堅持讓我讀高中。其實不管讀什麼,反正都是讀白天的,對家裡來說都是晚班,根本沒差。所以重點是我姊的堅持,因為我家凡事講求公平,當事人的她要是沒說話,誰又有資格改變遊戲規則。
於是我就去念高中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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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4-10-10
日本關西行☆情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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行程開銷(2003 年 9 月)
交通開銷
往來目的地
關西空港→難波
難波→神戶
神戶
神戶→京都
京都
京都→奈良
奈良←→郡山
奈良→大阪
大阪→關西空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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車 種
南海線
JR 大和線→神戶線
City Loop 公車券
JR 神戶線→京都線
2 日公車券
JR 奈良線
近鐵
JR 大和線
關空快速
票價(日圓)
890
690
585
1,050
2,000
610
500
780
1,160
8,26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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合 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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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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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00
400
1,0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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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,77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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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,0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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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本關西行 6 大阪

我們在大阪的梅田區下車,循著地圖上的路線,過天橋,來到某個路口,哎,怎麼樣都瞧不見地圖上最後一道指示的路標在哪裡,花了不少時間,才走進旅館。這麼多條高架高道在空中穿插,要毫不含糊地認清楚,對我來說實在不是容易的事。
梅田


不過時間竟然不早了,才走進百貨公司,百貨公司就要打烊了。沒關係,那就去逛商店街,商店街總是再稍晚一點才會收攤吧。我們就這樣隨便逛,並沒有買到想要的東西,只買到差堪類比的紀念物。也罷,後來蘿拉在機場買到紀念T恤,也算有個交代。
在商店街裡穿梭時,一路上一直有人在發傳單,全都是酒吧或居酒屋的,後來在找居酒屋時,就真的拿來做參考,不過因為不想再走路,最後還是就近選一家度過最後的居酒屋之夜。
居酒屋

在大阪這一攤遇到一個打工的中國女生,說起話來滔滔不絕,這當然也是交由善良的蘿拉應付了,我只是在一旁輕鬆地吃著由她陪人聊天而得知的當地食物,靜靜地大快朵頤。
離開

情況並沒有那麼糟,我們很順利地來到月台。月台上大家的腳步都動得很快,我和蘿拉一人站一邊,似乎也沒什麼話好說了。
不改來時的驚險,回程時也遇到一件險事。我們差點搭錯車廂。該怎麼說,總之這次旅行運氣真的很好。事情是這樣的,某節到某節車廂只行駛到某處,另外的某節到某節,才會到機場。還好我們都不搭理對方,沒說話了,不然就看不到車廂上這個提示。看到提示時,距離那個終點車站也不遠了,於是火速通過車上的人群,換好車廂,接下來就是等著搭機回家。
回到台北,我竟然搭公車回家,這可是第一次從國外回來還搭公車。不得不,當看到認識的站牌,無論如何就是不想再移步去搭捷運。討厭換車的我,竟然在中途看到另一部幾乎是直達家門口的公車,於是下車換搭它。如此閒閒散散地,安排得如此妥當,一如在日本時的步調,漫遊了一個下午的台北市區。而蘿拉,則又搭到火速行駛的計程車,匆匆趕去上班了。
類別:
旅記
日本關西行 5 奈良與郡山

郡山能劇


一出郡山車站,就問出口的站務人員,他指了一個方向。由於資料上寫走路 10 分鐘就會到,於是我們好整以暇,慢慢亂走。不料愈走愈怪,在路上好不容易遇見人,就問路,但這人也不知道在哪裡,正巧經過兩個女學生,於是這人就轉問這兩個女學生。似乎大家都很熱心,我們就照著女學生指的路前行。走著走著,愈攀愈高,原來郡山這地名也是要顧名思義的。就在快走到的時候,遇到也是要去觀賞演出的一對夫婦,知道自己的確走在正途上,實在是高興莫名。
到了演出地點,觀賞的人早已坐滿整個廣場,並且節目也進行到第二個,也就是最後一個的後半了。這齣是能劇,劇目是《葵上》,演的是光源氏的妻子葵上生病,這病是因怪物怨靈而起,於是找來「照日巫女」作法,靈物驟然現身,好家在有「橫川小聖」來把它退服,原來小聖的法力可以除妖哩。
以前只在漫畫上看過能劇,這是第一次親眼目睹,當然沒有品評的功力,只不過,光看那面具與布幕,就覺得很過癮,更況且這可是突然心生一計、兼且排除萬難才看到的,我想不僅是我,蘿拉也同樣覺得既得意又滿意吧。

夜裡的奈良三條通很熱鬧,與郡山相比完全是兩個世界,我們在此處蹓躂甚久。
旅館

不過夜裡在三條通逛,馬上就看到不少夾雜在商店街裡的旅館,但也不見得比較便宜,因為裡面有一家網路上也有,應該是差不多的價錢,感覺上則差多了。既然是第一次來,並且也只待一天,似乎還是選擇交通情況單純的,比較容易應對。
奈良公園

奈良舊時曾是首都級的地方,因此整個城市也是到處皆古蹟。由於這天是周末,剛好遇上二手貨的地攤,於是從逛街開始,一路逛出去。
首先遇到的是猿澤池,再來是大御堂、五靈塔,這麼地走啊走,就走進了奈良公園。奈良公園是梅花鹿的天下,鹿隻隨處可見,鹿餅到處在賣。我想到,關渡平原曾經是鹿的家鄉,如今安在,只有候鳥還來光顧。
東大寺


說可惜也沒那麼可惜,因為殿外就夠我們走著瞧了,除了大佛殿之外,還有正倉院、戒壇院等,我想我們都經過了。走著走著,也不知道走到哪裡去了,一路上綠意不斷,漸漸地,顯然已經出了東大寺的範圍。
不知不覺,來到奈良女子大學附近,於是進去參觀。這所大學感覺上並不大,建物則似乎歷史悠久,很多人在這裡寫生,看來是同一個班級的,不然難道這裡是很有名的寫生地點嗎。
奈良縣立美術館

此際的特展是棟方志功,而且我們恭逢其盛,這是他的百年誕辰。見識淺薄的我之前從來沒聽說過這個人,展場走一回,才有一點點概念。首先,他是個版畫家,也創作油畫、書法,其次,他是青森縣人但少居青森,總是四處來去,再來,他被稱為日本的梵谷,技法、風格突破傳統。
棟方志功的代表作據稱是《釋迦十大弟子》,這個展場展出許多大規模的作品,都是成套成套的。這位畫家在二戰結束前就去世了,這類系列作品有些遭遇到戰火,印象中,不知道有沒有記錯,他來不及修復的,好像就不想要了,或者,至少是不想重現世人面前。
青森縣在日本東北,當地有棟方志功紀念館,若有機會去日本東北,再去多認識一點棟方志功。
離開美術館之後,我們走回商店街,吃一頓下午飯,四處晃晃,就搭車往大阪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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旅記
日本關西行 4 京都二日遊

由於上回在車站附近來回走了很多次,因此一來到京都,熟悉的感覺也是油然而生,按圖索驥,不久就向預訂的旅館報到。

雖是在夜裡來到京都,但馬不停蹄的我們,一安頓好之後,就出門蹓躂,找居酒屋光顧去了。
公車
公車和地下鐵是遊覽京都的重要交通工具,公車總站售有各種套票,同時也有地圖供人索取。京都的公車總站就在火車站前面,路線雖多,卻排列得井然有序,為所有的景點就區域做好分類,只要看得懂漢字和阿拉伯數字,就完全沒有迷路的可能。初訪京都,住在公車總站附近應該是最具經濟效益的安排,但是如果多去了幾次,則有嵐山或東山的景致伴隨起居,當另有不同的美感風情。
這裡的公車站牌大多很有質感(神戶的 City Loop 站牌則很有造型),而且公車快到站時,站牌上的公車數字還會一閃一閃地發亮,提醒的工夫下得十足。
我們一早來到公車總站,買了 2 日公車券之後,就前往三十三間堂。
三十三間堂


三十三間堂正式名稱為蓮華王院,建於 1164 年,後來燒毀,於 1265 年重建,以其本堂內大柱 33 支而得名,堂內供奉著 1001 尊千手觀音,並諸 28 部眾像,層次井然,如今佛舍暨諸菩薩像皆為日本國寶。這一千零一尊千手觀音,每一尊姿勢都不同,放在一起,除了壯觀之外,另有奇妙的感覺,這感覺無關宗教,而是人類為自己所需而有的創造力實在驚人。
走在長長的屋裡觀看一千尊千手觀音,其實是很辛苦的,因為不但並不是很認識,而且根本看不完哪,於是聊買一本印有三十三間堂字眼的漂亮佛經帶回家,表示到此一遊的意思。
走出這三十三間滿滿供奉著千手觀音的屋子,外面的場地顯得空曠許多,另有幾個小景點,想來也是古代的故事。
清水坂一帶

走石板小徑是很有趣的經驗,這是木造建築經營出的幽然曲徑,與常見以石舖路的歐洲相比,截然又是另一番風味,徜徉其中,可以悠然想像古人的生活。
哲學之道


這條路頭尾從若王子神社到銀閣寺,全長約 2 公里,與琵琶湖疏水分流的渠道並行,是有名的旅遊散步小路,一路上小橋流水不斷,綠意蔥蔥。據說春天的櫻花、秋天的紅葉會讓這條路完全變一個樣子。
進入哲學之道之前,旁邊有些叉路,我們也去晃了一下,在一家賣一堆有的沒的的店裡瀏覽了好一陣子。走出哲學之道,蘿拉眼尖,看到賣冰的店,於是她吃了深覺既飽眼福又飽口福的抹茶冰,我咧,就喝一杯咖啡囉。
銀閣寺

由於過去只聽過其名,從來不知道裡面到底長什麼樣子,因此一進去看到所謂的向月臺、銀沙灘,真是嚇了一跳,怎麼會有這樣奇怪的東西哩,天天要照管它,應該不是件容易的事。
銀閣寺又稱慈照寺,是室町幕府第 8 代將軍足利義政於 1482 年建造的別墅山莊,是日本最古的四層半建築。銀沙灘、向月臺、銀閣,這是銀閣寺獨特的枯山水庭園,銀沙灘是將一大片白色細砂梳理成波紋狀,向月臺則以細砂堆成平頂圓椎狀。銀閣的另一邊還有環遊式池泉庭園,我們跟著箭頭走了一圈。其他地方沒有開放。
據說,在秋冬的清晨來此,會看到銀閣寺的銀色世界,屋頂銀霜、水面銀白、廣場銀沙,這時才會懂得所謂「銀閣」是什麼意思,那麼,與人工的金閣寺,或許可以比出個高下吧。不過,人可能也會凍成銀人哩。
河原町

這裡的商店招牌很有整體感,但賣的東西大多不太能引起我們的興趣。這個時間來到這裡,重點當然是吃什麼好,晃了一陣子以後,決定吃旋轉壽司。有圖為證,兩個人一共吃了十二盤。接下來則是逛書店,雖然日文看不懂,但還是有很多東西可以看,就這樣愉快地消磨了夜間時光。
金閣寺


從金閣寺售票處走了一小段路,這才看見「金」字招牌的金閣寺,果然是金光閃閃哪。金閣寺始建於 1397 年,同樣是足利義滿的別墅,1950 年遭遇火災,幾近焚毀,1955 年後經過多次整修,包括用純金錫箔一張張地黏貼,真是樁大工程。
金閣寺聳立在鏡湖池水之中,呈四方形,為顯示幕府武士政權的一統天下的至上權力,舍利殿的一至三層樓閣,分別以幕府政權建築、皇家宮廷建築和佛教建築格式修建,最頂層的塔頂則裝飾了一具金銅合金的鳳凰,遠遠望去,金光燦燦,絢麗奪目。
繞園一周,會看到一張石質貴人榻,這是將軍夫人的位子。另外有個夕佳亭,據說從這裡看金閣寺,景致最美,是江戶時代的茶道家喝茶賞景之處。這些解說雖是以日文寫成,但其中漢字不少,不難得知其意。
嵐山‧嵯峨野



那麼就來說說三年前的所見所感吧。渡月橋是一座長長的橋,頂著大太陽走在那裡,雖有船家怡人耳目,但畢竟談不上勝景,不過轉入小徑後,一切就大不相同。據說一邊是嵐山,一邊是嵯峨野,在其之間是桂川這條河川。我並不清楚上次究竟是走在哪裡,後來看到嵯峨觀光小火車,這樣到底是走在哪裡呢。
總之,轉入小徑,一路上盡是高大的樹林,可惜我只認得竹,其他稱不出名號。在那樣的路徑漫行,間或有特產店、寺或廟,不用錢的就進去看看,要錢的在外面看看就好,光是這樣就耗去不少時間,但也走得很高興。
唯一一處花錢進去的是祗王寺。一眼就喜歡上這個寺廟,非進去不可,果然進去後十分不教人失望,而是欣喜異常。裡面開放的部分並不大,繞一圈不用很久,處處精湛,不覺狹促,房舍與樹木相參自足,真想住在裡面哪。裡面有一種別致的蔭涼,樹木茂密,暗暗的,但並不感到陰氣,我想這是人間仙境之一吧。
這兩天所走的行程,和上一次幾乎沒有重覆,結果還是很多地方沒去過。京都現在劃分為洛北、洛南、洛西、洛東、洛中,嘿,這還不包括近郊,每次在車站裡看到一大堆行程廣告,似乎都很有意思,總是很想隨興前往。那麼,下次吧,現在要趕到奈良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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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本關西行 3 神戶

由於沒有要在神戶過夜,到站後的當務之急就是找地方存放行李──真的很難找,在一個詭魅的地方,問了好久才問出來。當雙方終於了解彼此的心意,照理說,應該是我們比較高興才對,但這位歐巴桑的熱情遠卻甚於我們,高興到放下手邊在忙的事,親切地帶我們過去。

有兩條線經過這個三之宮站,即 JR、阪急電鐵,旁邊有市營地下鐵車站,另外還有高速鐵道通過。四處逛逛後,覺得到北野用走的就可以,但不久就迷失在這麼多的線道之中,拿地圖出來比對,也比不出個所以然來,問路人,路人也不知其所以,最後決定買城市周遊券(City Loop)。
北野


北野以「異人館」而聞名。神戶在明治維新開港,許多外國人住在這裡,建造不少具有外國風味的房子,這些房子就叫異人館。異人,就是外國人。北野是異人館最集中的地方,洋溢著歐風情調。一路上,看到不少當地團體來旅遊。我們並沒有買票去看任何一間異人館,只是在外面瞧。
走累了,找家店喝咖啡,然後又繼續逛。神戶的珍珠業發達,蘿拉在一家店裡看到喜歡的珍珠手鍊,我則在同一家店發現一只希臘製的青銅貓,這就是我們在神戶的戰利品。
走著走著,來到阪神大地震紀念館。紀念館外觀不起眼,但不妨礙我們的興趣。票價很便宜(可能是 100 日圓之類的數字),但並沒有專門人員在賣票,參觀者自行把錢放著就是。館內展出許多當時市街、建物傾裂景象的攝影作品,它們是那樣黑白清晰以巨幅之姿壓過來,著實震撼了我與蘿拉。
港區


事實上,城市周遊券並不是非買不可,我們一共搭了三趟,買三張單程票比買這張套票要來得便宜。
回到三之宮,已經沒什麼時間了。中午只簡單吃了連鎖店的蛋包飯,打算回到車站再到後面的小吃街大吃一頓,如今只好作罷,還是趕快搭車到京都才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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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本關西行 2 機場到難波


南海線
這次找資料,不見提起南海線,但印象中明明南海線比所有資料所見再便宜的車資都來得便宜。或許是因為南海線到難波(Nanba)而非梅田,所以被略去不提,但住難波豈不是比住高架道路雲集的那個地方來得舒服嗎?總之這回會在大阪住兩次,那麼,第一天就讓我搭乘舒服的南海線到讓人心平氣和的難波,以這樣的動線進駐旅途第一站。南海線應該算是電車吧。第一次坐在南海線上,看到反方向底站的站名「和歌山」,就想往那個方向去,但我畢竟是理智的,根本就不認識這個地方,並且手上一點和歌山的資料也沒有,人生地不熟是要怎樣。再度坐在南海線上,看著和歌山站名,還是想去。下次吧,不管手上有沒有資料,就這麼去,反正車站裡資料總是一大堆不是嗎。
或許是再度搭乘南海線的緣故,來到難波,覺得一切都很熟悉,好像住過好一陣子似的。和蘿拉兩人走在街上,拖著行李,是的,飯店很近,但是在巷子裡,時時要怕錯過它。從車站出來往目標前進,一路上,這街道,同時揉雜著安靜與喧鬧,真是有些不可思議。
旅館


這次住的飯店,門前有四根大柱子,很堂皇,不巧房裡也有根大柱子,哦,因為這個獨一無二有柱子的房間比較便宜,所以選它。有柱子的房間很有趣。擺平住處後時間又匆匆流逝不少,但依照上次的經驗,這個時間上街還是可以領受祝福的,當然就趕快出門囉。雖然已經來過,並且四處走了整整一天,但並不會因此而不想再次四處看看,嗯,再領受一次,是很愉快的吧。時間是這樣的短,我也希望蘿拉能多看到一些有趣的事物,畢竟當年我閒逛了一整天,連電子街都走透透了,如今卻只有一晚。
道頓崛


吃喝一頓之後,在路上閒閒走。是我上次在夜裡不曾走到這區嗎?還是此處色情業暴起得厲害哩?走沒幾步就是一家情色說明所,店面都小小的,實在很想進去看看裡面擺些什麼。走著走著,不知走到怎樣的街道,一路上燈火通明,男人在店門口幾乎要排成一列了,除開他們不算,路上的確沒多少行人,他們要拉扯的對象是誰呢?當我們走到橋上,幾乎算是離開他們的勢力範圍了,竟然有人跑著來打我們的算盤,一個上來之後,就似乎要一個接一個地過來了。看起來是很和善,啊,但真的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,只好吐出一句初階英語:「我不會說日語。」神奇地,這些男人立刻以不好意思的表情說對不起,三三兩兩走掉。怎樣叫做危險,怎樣叫做不危險呢?
不得已,兩人換個方向,改走燈火不那麼通明的道路,更加悠閒地散步,繞一大圈後,才回去有柱子的旅館。明天,是神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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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本關西行 1 行前
2003 年夏天末了,跟蘿拉同遊日本關西四個城市。這次也是突如其來不在計畫中的,因為我根本沒錢哪。起因是這樣的,蘿拉突然說,東京自由行只要一萬出頭就行,哇,我說那我也可以去。君子一言,駟馬難追,不過仔細參詳之後,要自由行得痛快,顯然一萬出頭是離譜了些,說來說去變成改道關西,但隨著花費的計算逐漸鉅細靡遺,預算一樣急起直加。最後全部大概花了兩萬多塊錢新台幣,雖然跟一萬出頭比起來是卡超過,可是應該仍算是經濟吧,六天五夜,不僅於走馬看花地去了四個城市,吃喝玩樂沒少到,還有意外一遊的地方,幾相計算,應是盈餘有多。
日本近畿地區地圖。紅色記號為此行所到之處。出門之前,最重要的就是找資料、訂旅館、定計畫之類的事。兩個人不比一個人,缺錢用不比很有錢,總是要玩得稍無後顧之憂才行,如果隨興地到了才找東找西,不僅可能大概一定得多花錢,而且當可能找不到時,恐慌無奈重度乘以二加倍放大恐怕也不太好受。於是行前好幾個晚上都在找東找西,找俗又大碗的旅館、找火車時刻表,粗略安排行進路線、計畫行程,至於細節,諸如到哪些景點等,就由蘿拉負責。雖然找資料很煩,但也認識了不少事情。有了資料以後,跟蘿拉通通伊媚兒,做點選擇題,就一點兒也不拖泥帶水地定案啦。
我們打算多玩一些地方,於是定下大阪(Osaka)、京都(Kyoto)、神戶(Kobe)、奈良(Nara)四個目標,但擁有路痴執照的我,一開始壓根底就沒去想哪個城市在哪個方位,一切以端不上檯面的直覺為準,不料地理方位正是第一重要的事情,等到查交通時刻表、計算交通費時,那些胡亂編織、隨興想像的數種行進路線瞬間全部崩盤,不堪一擊,在曼尼大神之眼的監督審核下,速速顯得可憐又可笑。哇咧,拿車資做比較,一比之下,原來神戶和奈良離大阪都近,京都則遠得很,於是趕緊切合實際重理行程,想出既符合經濟效益又能使玩興連貫的路線,因為接下來要趕快著手找旅館,不然就來不及啦。
該要有的資料、旅店都就定位之後,臨行前發生兩件驚心動魄的事情。首先是再沒多久就要出發啦,可是蘿拉陡然發現護照不見了,沒護照就不能辦日簽,而補辦護照要先去辦一些什麼證明,於是在再不辦就鐵定無緣使用這張機票的這一天,她招到一輛神奇的計程車,在短短一個多小時裡,帶著她跑遍所有這些機構。這個運匠實在必須誇讚,不但知道所有莫名其妙機構的所在地,每到一處就等在外面,並且幫蘿拉規畫、計算時間,諸如進去多久一定要出來等細節,都在他的掌握之中,拚命趕著去下一處跑程序。一場完美的與時間競賽,太優秀。
恍恍惚惚,來到搭飛機的這一天。不用說,日簽這天才能拿,並且是午後才能拿,但大家都知道,所謂午後已經不早了。拿到日簽,兩人還不知死活地到有機場巴士的站牌等著搭客運,似乎客運果然會及時就來。等著等著,總是沒坐上車子,盤算著要怎樣的時候,卻碰到空車回程的機場計程車。大家是否知道,處於這種情況的計程車,閒著也是閒著,總會降價以求搭載要到機場的人。這位運匠停在我們面前,以懇求的語氣與姿態,詢問是否要搭他的車,只要四百元新台幣。我們兩個當然二話不說上去了。只要四百塊錢耶,真是太驚心動魄了。上了車,當運匠知道其實我們根本不太來得及、根本就是趕得要命的時候,很誠實地告訴我們,真後悔怎麼只開這樣的價錢。
好啦,多說也沒用,火速趕到機場,已經成為必須優先劃位的人了,比千鈞一髮好一點,還能以看似緩步的模樣走向登機門。既然行前如此驚險萬分都沒問題了,看來這趟旅行的運氣指數是一等一。

我們打算多玩一些地方,於是定下大阪(Osaka)、京都(Kyoto)、神戶(Kobe)、奈良(Nara)四個目標,但擁有路痴執照的我,一開始壓根底就沒去想哪個城市在哪個方位,一切以端不上檯面的直覺為準,不料地理方位正是第一重要的事情,等到查交通時刻表、計算交通費時,那些胡亂編織、隨興想像的數種行進路線瞬間全部崩盤,不堪一擊,在曼尼大神之眼的監督審核下,速速顯得可憐又可笑。哇咧,拿車資做比較,一比之下,原來神戶和奈良離大阪都近,京都則遠得很,於是趕緊切合實際重理行程,想出既符合經濟效益又能使玩興連貫的路線,因為接下來要趕快著手找旅館,不然就來不及啦。
該要有的資料、旅店都就定位之後,臨行前發生兩件驚心動魄的事情。首先是再沒多久就要出發啦,可是蘿拉陡然發現護照不見了,沒護照就不能辦日簽,而補辦護照要先去辦一些什麼證明,於是在再不辦就鐵定無緣使用這張機票的這一天,她招到一輛神奇的計程車,在短短一個多小時裡,帶著她跑遍所有這些機構。這個運匠實在必須誇讚,不但知道所有莫名其妙機構的所在地,每到一處就等在外面,並且幫蘿拉規畫、計算時間,諸如進去多久一定要出來等細節,都在他的掌握之中,拚命趕著去下一處跑程序。一場完美的與時間競賽,太優秀。
恍恍惚惚,來到搭飛機的這一天。不用說,日簽這天才能拿,並且是午後才能拿,但大家都知道,所謂午後已經不早了。拿到日簽,兩人還不知死活地到有機場巴士的站牌等著搭客運,似乎客運果然會及時就來。等著等著,總是沒坐上車子,盤算著要怎樣的時候,卻碰到空車回程的機場計程車。大家是否知道,處於這種情況的計程車,閒著也是閒著,總會降價以求搭載要到機場的人。這位運匠停在我們面前,以懇求的語氣與姿態,詢問是否要搭他的車,只要四百元新台幣。我們兩個當然二話不說上去了。只要四百塊錢耶,真是太驚心動魄了。上了車,當運匠知道其實我們根本不太來得及、根本就是趕得要命的時候,很誠實地告訴我們,真後悔怎麼只開這樣的價錢。
好啦,多說也沒用,火速趕到機場,已經成為必須優先劃位的人了,比千鈞一髮好一點,還能以看似緩步的模樣走向登機門。既然行前如此驚險萬分都沒問題了,看來這趟旅行的運氣指數是一等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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