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三生活記趣與 S

前幾天去打工，同桌等著當大一新鮮人的小妹妹聊起學校「砍樹種花」很白目，不禁問是哪個學校。厚，竟然我也是那裡畢業的，剎那間，很奇怪，好久好久都沒想過的往事一籮筐忙不迭地爭著跑出來，讓我一拋一夜沒睡的困頓，整個人神采飛揚起來。

想起來的都是高三生活的點點滴滴。我愛極了高三待的那棟日治時代建物，窗子開得很低，每次換坐在走廊邊的位子，經常直接從窗戶進出，非常愜意。換座位，是高三生活的重要遊戲，不知誰提議的，本來是每周整個直排往左輪換，後來妙點子得到多數人的附議，變成乾坤大挪移。

本班的講桌上有個籤筒。高二時，同時也是英文老師的導師，在第一堂課就要我們每個人下課都去買冰棒，吃完以後把竹片洗一洗，在上面寫上自己的座號和名字，再交給她。於是她有了籤筒，我們有了英文課的刺激。座位乾坤大挪移的底蘊，或許是來自這種亂數刺激也說不定。

乾坤大挪移的玩法是這樣的。每周六中午下課時，每橫排出一個人去抽籤，決定各橫排下禮拜坐在哪個橫排，然後每個橫排再自行抽籤，決定每個人坐在哪一直排。接著大家就一邊掃地一邊換位子。想起來，全班不曾因為換位子而引起任何糾紛，一直玩到畢業，真是不容易呀。本橫排決定每個人坐在哪個直排的籤，後來通常都是我在做，因為我看出來沒有人特別想坐在靠邊的位子，而我則特別想，所以異常主動搶先做，一做好籤放在桌上，就順手拿了明知是旁邊位子的籤，同排的人也都知道我的意圖。哈。如果是坐在中間橫排，就拿坐走廊窗邊的籤，如果是坐前後橫排，就拿坐操場窗邊的籤，拿了籤就趕快換位子去了。

就是這樣亂換位子，才認識 S 的。

S 在高三從理組換到我們班上，長得高。因為沒有空的座位，她和另一個也是高三過來的同學兩個人單獨坐在最後一排，而我坐在前面第二排，本來是幾乎沒有機會熟識的，但在亂中有序換座位的遊戲裡，有一天，我坐在她前面。

應該是她先跟我說話的。整節國文課，幾乎都半轉著頭跟她講話，以為很低調，最後國文老師還是點我的名字要我站起來。忘了站起來是回答問題還是被唸，這真是生平第一次，沒有覺得不好意思，只是想，原來並不低調。類似這種第一次，都獻給 S。

回想起來，好像前後座位相處一個禮拜後，就總是混在一起。我喜歡靠窗的位置，坐在最後一排時，她本來居中的位置就移到旁邊，坐在前面時，有時候她跟別人換位置，坐在我旁邊或附近。

回想起來，在到處亂坐的日子裡，過得好像十分喧鬧。不善於交朋友的我，認識了到處都是朋友的她，一下子好像我也有了很多朋友。沒多久，她說要幫我過生日。

星期六放學後，她們帶我到圖書館二樓的小房間，沒多久，一個同學打開門，帶來大蛋糕。大家就這樣在圖書館裡吃喝亂鬧。聽說圖書館已經拆了在蓋大樓。那是棟很漂亮的圖書館，真可惜，好扼腕。亂鬧之後，一群人到操場晃，在升旗台左右隨便坐下聊天。真是美好的回憶。其實那時候，這麼一大群人，除了 S，我都不熟。我記得，S 應該是知道我都不熟，特別去問了我比較熟的 Y 要不要來。S 真好。雖然不熟，大家都對我很好，只能說，S 真是十分吃得開，魅力十足。

那時候，原本習慣遲到的我，發現 S 都到得很早，於是也開始早早就到學校。早上五點就出門，後來聊起這件事，姊姊以為我是太用功才早早就到學校。懶惰的我，怎麼可能用功，當然是為了在清晨專有 S 才洗心革面早起的。

回想起這些，不禁愉快的微笑浮上來。是這樣吧。

突然有一天，S 對我說，不可能，你怎麼可能了解我。到底為什麼突然出現這句話，想不起來。我可能回道，那你可以寫一些問題，看我講得對不對呀。於是她可能寫了 10 個問題。那時候我們真有趣。我把這 10 個問題當做作業，回到家很難得地不顧店，而是坐在書桌前回答問題。隔天把答案交給 S，沒多久 S 來跟我說，你全寫錯了。這可讓我很生氣，怎麼可能錯。我跟她把那些答案紙要來，在她面前撕給她看。這下子兩個人都無言了，而我最不擅長的就是和好。

我坐在前面自己的位子上。那好像是堂自習課。悶悶不樂。沒多久，S 跟我旁邊的人換位子，坐到我旁邊來了。一時之間，我還真不知道怎麼跟她說話咧。我還記得我頭痛的時候，她要我靠在她的肩頭上。可是我不會這個動作，靠是靠了，但靠得很不踏實。後來 S 跟我說，其實那些問題我都答對了。不知真的假的。

S 的字跡娟秀，我要她抄寫那時候我很喜歡的一篇散文，她清清楚楚地抄給我。這兩張紙，現在還留著。

S 的觀察力與記憶力很厲害。我們的體育老師每學期都要我們跑五千公尺，跑步前，大家的眼鏡都拿下來放一邊，跑完之後，S 竟然有本事看到人就拿對的眼鏡出來，教人佩服。

我們好像沒聊過考試、成績這種事。我第一次蹺課，是在 S 引領之下完成的。S 提起蹺課，總是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，雖然我看不出來她是能手，但她提起這事就好像實戰經驗不少。終於，最後一堂三民主義課，兩個人蹺課了。老師不會怎麼樣的，她說。於是我們在雨後的操場閒晃，救了一隻出生沒多久的小鳥。

我們班上學風自由。每天早自習考卷發下來，什麼時候考隨便，早自習時間結束，答案就會抄在後面黑板上，有沒有人直接抄答案我不知道，沒人在意這些。各科小老師要結算小考成績時，會去通知小考成績次數不夠的人把成績補上來，補上來就好，沒有人理會成績是怎麼來的。真是一整個自由自在的高三生活，尤其是認識了 S，更增添生活樂趣。但別看我們這麼隨便，據說我們班是全校考最好的。

聯考的日子到了，我跟 S 都沒有大人陪考，在考場休息時間當然耍帥不念書。最後一天考完的時候，下了一場好大的雨，我跟 S 相偕淋雨漫步而行，就這樣告別了高中生活。

這一整年，點點滴滴，都因為 S 而五彩繽紛，寫也寫不完。

更正

進一步回想之後，發現是高三下才認識 S 的。原來是一個學期的甜蜜時光，真短暫。才幾個月的時間，好多事情可以想念。她都結婚生小孩了，努力為生活打拚，不曉得什麼時候會再碰面。